何德何能
真愛聯盟事件隨著新學年的開始而告一段落,目前看來也該由我方搶下發球權了。不過先來試著整理一下心得。
一、被犧牲的聲音
當局勢演變成恐同者與運動者的對立與攻訐,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忽視被犧牲的兩個族群:
- 反對教材的性/別友善者
- 性/別友善的基督信眾
我們所要譴責的,是激進教徒嘗試以宗教介入政治,而不是要說那些教材完全沒有瑕疵。但當立場確立而我們必須為這些教材背書時,第一個族群就被犧牲了;而當我也說出了「去你的天堂」這種雙關語時,第二個族群就也被無辜波及了。
二、被分裂的族群
教材爭議應可粗略分為「同志」和「性交」兩個部分,但在雙方的訴求中又常被併提。對真愛聯盟來說,利用「同志=性氾濫」來讓「恐性」的人們恐同,是蠻有利的。相對的在我方內部中,儘管大多贊同「介紹同志」這個議題,卻也對於「如何介紹性交才好」有許多不同意見。於是,我方的戰力就被分散了。
以策略操作來說,如果能夠營造出對「基督宗教=恐怖組織」的刻板印象,或許有助於讓那些「唯我獨尊」的聲音在教會裏頭就被處理掉。不過這樣的方式就等於是又犧牲了前段所說的第二個族群。
另外,雖然我是個性開放的倡導者,但也認為教材中缺乏「我們也應當尊重『不喜歡性交』的族群」--我不希望再有朋友因為不喜歡性交而有自我認同的障礙了。
三、立場明確,但價值觀卻模糊
當我們尊重不同的價值觀,是否也應該尊重「不接受其他價值觀」的聲音?換個方式問:為何政教一定要分離?為何仇恨言論不被言論自由保護?為何我們禁止恐同,卻放任自己恐恐同?這是道德相對論的困境,但我(們)卻很少深思這樣的問題,而是逕行否定了對方的價值觀。以民主素養來說,或許可以參考德國是如何面對「有言論自由,但納粹就是不好」這個困境,畢竟他們也已經有新納粹黨了。
題外話:雖然我老愛問基督徒「你怎麼看待『上帝在哲學上不可能是全能的』這件事情」,然後在得到「上帝不是人類可以理解的」的回應後,做出「你相信的是一個你不理解的東西,那不就是迷信嗎?」的結論,但是我並沒有說迷信不好,而是認為我們無需否認自己迷信--就如同我不否認自己不純潔(畢竟我也是無套內射的產物)一樣,這是自我認同的問題。
四、與女權運動的比較
小時候聽到一些女權運動者比較偏激的口號時,身為生理男性總有一種「被『脅迫』認同女權至上」的感覺--儘管他們可能只是在說平等。同樣地,當同運的口號漸趨響亮,嗤之以鼻、以「遇到同性戀話題一定要舉雙手雙腳表示贊成!因為你只要持反對的想法就會被圍剿追殺」反諷的聲音也會越來越多-儘管他們並不一定真的反同志。我不知道怎麼改善這個狀況,但我相信我們都該知道有這種狀況的存在。
另外,對同運的恐懼似乎也在本次事件中被挑起了。Bryan Tsai的〈同志不投身運動終於成為可恥〉一文的標題雖然讓很多人不爽,不過我們也不該像真愛聯盟斷章取義了教材文字。我想作者想表達的意念應該可以精簡為:
沒有人說要運動就一定要抗爭、一定要吵鬧。….你如果在你平日的生活之中,或是你那舒適的小圈圈週遭,能夠在有他人不管自覺不自覺地用刻板性別印象去告誡別人「男孩子不許哭」、「女生要端莊點」、「你可不可以有點男生的樣子」等等的時候,去仗義直言,那樣就是運動了!
在人力與物力都缺乏的現今,我當然跟該文作者一樣,希望看文的各位都能有所作為,但不一定要是該文所說的方法。我認為每個人用自己的方式「參與」別人的自我認同,也是一種貢獻。像是在聯誼性聚會中跟新人聊天(我第一次參加聚會時超膽顫心驚的)、轉貼相關消息(怕出櫃就另申請帳號),或是幫有參加運動的朋友們打打氣(不一定要談同運,喝酒唱歌亦可)也都是很不錯的作法。
五、何德何能
我算是因為拍過些裸照所以小有名氣,但是由於過往對社會議題的逃避與反感,對同運則可以說是幾乎不了解,念法律的初衷其實也僅為了性交易時的自保。而在這幾個月發的幾篇文中卻有幸得到一些青睞,甚至在抗議現場能夠跟台灣同運界的前輩們交談,以一個近兩年才接觸同志圈,且自小作文分數就不高的人來看,我只能說:要不是同運界這麼缺人,我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咖怎麼可能有機會被注意到?
這些事情並不是只有我能做,而是每個人都可以。我們在遊行時看到的「拋頭露面」的那些朋友們,其實有不少人甚至還沒跟家人出櫃呢!無須擔心自己的影響力「不夠」,畢竟我們是為求社會完善才有所貢獻,並不只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。(但我也不反對是為了虛榮心而有所貢獻的啦)
題外話:何春蕤老師對黃舒駿〈何德何能〉歌詞的剖析,雖是十九年前在「兩性」的脈絡,不過現今來看也頗受用呢。
六、中間選民
這次的事件已不像是同志遊行的自high,而也受到一些過往未注意同志議題的朋友們的重視。但是仍有許多長期在同志圈生活的朋友,連「真愛聯盟」都沒有聽過。在資訊爆炸的時代,大多數人都以為自己接收了足夠的資訊,而拒絕再主動去尋找消息。不過或許我們可以試想,除了人力與物力之外,為什麼我們沒甚麼人敢像真愛聯盟那樣在大庭廣眾下尋求支持?為什麼我們老在跟自己人相濡以沫,而仍恐懼著恐同的眼光?明明現今恐同的人才是弱勢(否則真愛聯盟也無須偽稱支持同志),為何我們不敢說「你恐同?好噁心喔!」
七、平常能做的事
- 未出櫃的可以聲稱自己認識同志
- 已出櫃的可跟親友們抱怨恐同者的行為
- 回到母校跟認識的老師或輔導室出櫃,跟老師們說自己當年的恐懼。或用「表弟是同志,在學校不知找誰求助」當藉口,也可用「不知道學校現在對同性戀學生的政策如何」當開頭。
- 持續寄信給立委、縣市長、里長,讓他們知道同志確實存在。
- 想想我們還能推動甚麼。(事情還沒結束呢!)
八、結語
本文打得頗亂,其實我也不知道重點在哪,就是篇散記吧。最近想了副對聯,雖然並非真的對仗,不過就當搞笑吧:
你跟靈糧去你的純潔天堂找真愛
我和我爸往我的西方極樂求平等
橫批:與天歧明
其實本來是想把「極樂」跟「高潮」作連結,不過由於我對家父實在是沒有性慾,所以就做罷了。
話說最近手塚治虫的《佛陀》卡通要上映了,所以也別忘了「觀音菩薩才是不男不女的始祖」這種性/別議題的萬用梗啊!